詩人的屈原魂  /  文。甘單

當年，屈原抱著大石投入汨羅江，人們投入太多粽子，直至今日竟湮沒了他。農曆五月五日，是端午節，也是詩人節。詩人節應該紀念屈原，但如今的端午節，我們常紀念一串肉粽。屈原身死，魂魄卻成了鬼雄，一個詩人活在眾詩人的心中。

余光中先生寫了許多詩來祭悼屈原，讀來淒婉哀麗，但氣節不滅。一首〈淡水河邊弔屈原〉寫來氣勢磅礡：

但丁荷馬和魏吉的史詩，怎憾動你那悲壯的楚辭？

你的死就是你的不死：你一直活到千秋萬世！

詩魔洛夫也做〈水祭〉悼念，捧著詩人的魂攀上孤高的巔峰：

在水中躺了兩千年的詩魂阿

汨羅洶湧的浪濤

高舉你於歷史的孤峰

屈原的靈不死，仍有詩人寫詩，在水邊弔唁那遙遠的魂。

詩人節，能不能不寫詩？

近年來，各種商業活動乘勢興起，詩人節忙壞了詩人。這一天，他們趕場「跑通告」，一場不夠，還要「續攤」。如此，我們能不能還他們一天自由，放一日的假？詩人鴻鴻在〈詩人節放假〉中寫道：

放假的詩人

要去哪？

接受頒獎

參加年度詩選發表（每人每年入選一首）

為飲料寫文案

做文學獎評審

最後一段，屈原從丟了吃剩的粽子、被廢水污染的河川中掙扎地浮出水面，大喊：「詩人們，假放得夠多了，起來幹活吧！」放了假的詩人四處奔忙，老詩人屈原還要年輕詩人們幹什麼活兒呢？

或許不做評審，不寫文案，回到詩人的本質，寫些關於河川汙染之類，救一救那縷困在河底的冤魂。

我們再看看夏宇的〈詩人節〉，讀一讀這位詩人節不寫詩的詩人：

詩人節

唯一不想做的事

就是寫詩∕頭髮該剪了

厚衣服該收箱了

要好好寫一封信

想一想到底要不要結婚

最好能睡個午覺

這一天，不寫詩，做些平時忽略了的瑣事，想些沒空考慮的大事，睡個舒服的覺，放自己一個零碎的假。也許，屈原也想做些寫詩以外的事，比如偶爾的行吟澤畔，在屬於他和詩人們的詩人節。

今年的粽子，沾上「詩氣」

前輩詩人傾盡全力憑弔屈原的魂，還他一個「汨羅英雄」的名。新一代詩人讓屈原發聲，像是集會遊行的總召，喊著「還我河川！」的口號。又或者慢慢悠悠度過一日，不寫詩，寫詩太奢侈。

聽人說過，詩人做飯、灑鹽，那些菜餚肯定沾染上「詩氣」。從前不以為意，現在卻想著，哪天也能在料理中嗅到詩人的氣息。

今年端午，拆開一顆粽子，可能看見一句憑弔、一點反抗。或者只是一絲慵懶，懨懨地說：「今年，不寫詩。」

如果你也聞到「詩氣」，先謝謝自己心中有詩，然後不吝於向詩人們，致敬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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