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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08/03
蘇東坡【後赤壁賦】賞讀
我有斗酒,藏之久矣,以待子不時之需 。
是歲十月之望,步自雪堂,將歸于臨皋。二客從予過黃泥之坂。霜露既降,木葉盡脫;人影在地,仰見明月。顧而樂之,行歌相答。已而嘆曰︰「有客無酒,有酒無肴,月白風清,如此良夜何?」客曰︰「今者薄暮,舉網得魚,巨口細鱗,狀似松江之鱸。顧安所得酒乎?」歸而謀諸婦。婦曰︰「我有斗酒,藏之久矣,以待子不時之需 。」
於是攜酒與魚,復遊於赤壁之下。 江流有聲,斷岸千尺,山高月小,水落石出。曾日月之幾何,而江山不可復識矣。予乃攝衣而上,履巉岩,披蒙茸,踞虎豹,登虬龍,攀栖鶻之危巢,俯馮夷之幽宮。蓋二客不能從焉。劃然長嘯,草木震動,山鳴谷應,風起水湧。予亦悄然而悲,肅然而恐,凜乎其不可留也。反而登舟,放乎中流,聽其所止而休焉。
時夜將半,四顧寂寥。適有孤鶴,橫江東來,翅如車輪,玄裳縞衣,戛然長鳴,掠予舟而西也。須臾客去,予亦就睡。夢一道士,羽衣蹁躚,過臨皋之下,揖予而言曰︰「赤壁之遊樂乎?」問其姓名,俛而不答。「嗚呼!噫嘻!我知之矣。疇昔之夜,飛鳴而過我者 ,非子也耶?」道士顧笑,予亦驚悟。開戶視之,不見其處。
【按語】
神宗元豐五年(一○八二)十月於黃州作。〈後赤壁賦〉承接〈前赤壁賦〉的思想內涵,前賦寫秋景,後賦寫冬景。再引一段何寄澎教授的分析:
〈後赤壁賦〉中,「江山不可復識」,景致令人肅然而恐,東坡只能返而登舟,適有孤鶴劃然而過,帶來夢中的「驚悟」。這種「恍然明白了些什麼」的體悟比起〈前赤壁賦〉的觀念辯論,顯得更加微妙,〈前赤壁賦〉最終轉悲為喜,此文則褪去悲喜,留下一個全新自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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