趨勢教育基金會與國立戲曲學院復興京劇團合作，將在8/24,8/25於南海劇場推出兩天好戲《薛禮嘆月》《失子驚瘋》《擋馬》《對刀步戰》《穆柯寨》《轅門斬子》劇目安排文武雙全。有幸受邀撰文，現在來講講第一天的「壓軸戲」——《擋馬》。 (🔥【2024真劇場京選】南海瘋經典：https://go.trend.org/t07KfbAr)

這是齣經典小戲，僅短短半小時，卻常現於舞台。清末劇本集《綴白裘》便有此劇，標註為「亂彈」劇本，風貌如何不得而知，劇情則與今日舞台之《擋馬》略有差異。五十年代崑曲「傳字輩」名家方傳芸主導，依據「亂彈版擋馬」重新譜曲並編排身段，再經學生輩的王芝泉等人不斷加工添料，方才造就了如今的《擋馬》。

此齣為武旦與武丑的對手戲，講述天波府楊八姊到遼邦刺探敵情後，回轉南朝，途經焦光普之酒店，焦為南朝大將焦贊之弟，因戰亂滯留胡國，一心想要返國，怎奈無有腰牌，不能過關，只得在大道旁賣酒度日。楊八姊扮作番人小將，策馬奔騰，焦光普見他懸掛腰牌，引入店中，伺機盜取，幾番來回，發現乃是故人。八姊以為身份暴露，舉劍便殺，大打出手。最後方才相認，一同返回宋營。不同於傳統的「悟空擒妖精」，戲裡頭兩個都是「人」而且是「男人」——楊八姊女扮男裝，「穿箭衣，戴額子，插翎，厚底靴，綁狐尾」，老派武旦身段之外，還得展現「男子氣概」，融入了小生與武生的表演。武丑也不同以往，翻滾跳躍，還得用椅子與楊八姊來回擋架，更得「摔」。兩個角色技巧難度都很大，看點滿滿，效果火爆，十分考驗演員功力。

這次我們照著崑曲武旦皇后王芝泉的版本，一步一步，剖析看點，探探門道。

好戲開鑼，楊八姊上場，端腿，圓場，踢右腿亮相，英氣十足。許多演員只練左腿，王芝泉左右腿都好，一踢就塞到腦後。回身望塵，一端腰牌，想到大功將成，鼓起掌來，邊拍邊退。啊呀！樂飄了～趕快回歸嚴肅。一打馬，又一圈大圓場，「順風旗」回望，左正腿，翎子一掃靴頭，再看，翻身，回身亮相！腳步後退，三看，跨腿，片腿，亮相！右端腿，一踹，稍稍地賣一下，再半圈圓場，馬鞭一壓翎子，圓場往來路走去，還是「順風旗」接翻身，起左腿，回身，左手掏翎子，右手馬鞭上膀子，起唱【醉花蔭】，整套下來沒一絲多餘的動作，真帥！

「曉夜驅馳沙漠境」，開口即知金嗓子！

「遍番邦尋蹤覓影」，馬鞭先是垂吊，起雲手順勢握住，一掃一背左手掏翎，三看！

「怎知俺女兒改扮」，前三字聲重拍腰，「女兒」又作女子姿態，倉！趕緊遮嘴，看看四下無人才唱「改扮」面露欣喜，搓手扶鬢，明眸皓齒，一笑擺手。

「衝破他羅網層層」，再回男兒姿態，左正腿，右腿回身掏翎亮相！

「也顧不得身入險境」，朝上場門一推，兩推，起雲手，撤右腿，掃翎，馬鞭背在身後一指遠方。

「抖搜起無敵精神」，馬鞭一指，翻身，左手掏翎，馬鞭上膀子亮相！

「管叫他馬嘶人困」，架開右膀，左手指，兩蓋腿，單腿起一掂身子，跨腿轉身，寶箭蓋回，左腿十字踢眉間，回身單腿亮相！

這套【醉花蔭】連歌帶舞，氣息絲毫鬆懈不得。每個轉身，掏翎又各不相同，尤其是步伐，這一步該怎麼踏，亮相的角度，王芝泉無一不精緻，力度上層次分明，真是崑曲第一武旦！「自報家門」後再度登程，一蓋腿拍馬鞭，轉身右側腿，再一圈大圓場，回來金雞獨立，隨著鑼鼓，左腿一蹬，手上一催，越來越快，最後一歪腦袋「腿勾翎」，這是王芝泉的絕活兒，用左腿往下勾翎子，回彈的時候，腿不落勾回來，身體微微朝右翻，一亮相，馬往前催！考驗耐力與演員的身體柔軟度。馬往前趕，四個涮腰，再一亮相！只能用「英姿颯爽」四字來形容了！

焦光普上場，念【數板】，定場詩，自報家門。張銘榮字字清晰，鏗鏘有力，唱起【滾黃龍】字正腔圓，「怎能夠偷渡雁關」左手一指，轉身打旋子。掛起招牌，聽到戰馬嘶鳴，跳上椅背「番邦小將到此來」的「到」字還翻著唱。計上心頭，「鐵門坎」下椅。八姊打馬上場，光普三次攔馬，先是正反，第三次吹起嗩吶，焦走矮子步，楊走單腿後撤，不落腿一踹，焦光普後翻，兩人站定。牽馬進店，光普第一次摸腰牌，被馬鞭撥開。進店見到南朝圖畫，楊八姊唱【喜遷鶯】，兩人輾轉騰挪，七次試探，身段連綿。王芝泉不同於旁人，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，卻又不失挺拔英氣，身體很「圓」；張銘榮的過桌也是絕活，頭頂一轉，背向觀眾，落到桌後。

焦光普取酒，八姊心中慌亂，莫非暴露身份了？眉眼流轉，細細思量，決定見機而行。酒到，一進門，正看到八姊思索，步履間露出女態。光普先飲一杯，斟酒時又看到八姊耳朵環痕更加確定。光普再一試探，叫八姊看樑上貓兒捕鼠，伺機查看喉結，果真是女兒身！光普更大膽的試探，叫名叫姓，這段戲常被忽略，其實很精彩，兩人念白的節奏頗難掌握，且事關後面武戲能不能催得上去，要演好真不容易！焦光普喊出楊八姊，八姊拔劍，光普摁回，八姊劍柄反背至身後，光普一踹劍鞘，寶劍飛出，接在手中，這就是鼎鼎大名的「踢劍」，靠的是槓桿原理，踹劍鞘這頭，寶劍順勢飛出，可為此劇代表技巧。

八姊拿回寶劍，直刺光普，兩人默契十足，真如武打片的「拳拳到肉」般，台上是「招招凶險」。這類「短把子」最講究「節奏」與「貼」，要打出「纏鬥」的感覺就得「貼」！王芝泉每一劍都是往死裡斬，雖沒砍到人，但都是貼著張銘榮的身子往下走，每一個「扎」「挑」「砍」「刺」皆帶幾分狠勁；焦光普則是靈活閃躲，上竄下跳。兩人不只身上在打，臉上始終有戲，一個急著殺人，一個急著認人。

八姊寶劍抵在光普咽喉上，左腿探海勾回來。焦光普唸起【撲燈蛾】，跳上桌子，八姊一掃下盤，光普跳起摔「錁子」，看得人心驚肉跳。八姊還不罷休，焦光普搬椅子抵擋，跳過椅背，一蹬椅面，「前蹦」落地，轉過身，再一個「錁子」兩腿開開。八姊踏上椅子，寶劍再次抵在喉頭，左腿伸長，一個大探海。光普衝刺，一踩椅腳，順勢坐回倒掉的椅子上。攻勢不停，光普只能扶著椅子朝後「虎跳」。又躺到椅背把手，八姊再刺，光普落到椅面，還扎，滾到地上。換八姊踩在椅上，整個身軀翻向觀眾，寶劍上指，焦光普踏在椅背上，抓住八姊左手，考驗平衡感。焦光普跳下椅子，八姊借勢也翻跟斗下椅，繼續廝殺。光普竟抓著椅子朝前滾，八姊一排串翻身追殺而來。鑼鼓來越快，兩人也越發熾熱，終於焦光普奪劍，戰鬥終止。

焦光普憋了老半天，終於能講出身份，八姊大喜，想到方才兇狠廝殺轉為羞澀，上前見禮，女兒姿態終於放心釋放。二人訴說原委，可腰牌只有一塊，怎麼過關？找尋出路，焦光普扮作馬童模樣，陪同八姊返回宋營。兩人大喜，唱起尾聲，一同亮相翻身，好戲完美收尾！

《擋馬》看點如下，先看楊八姊上場「趟馬」，再看焦光普上場「唸與做」，三看「攔馬觀畫」，接著「飲酒試探」，以及最精彩的「寶劍廝殺」「椅子功」，有些版本最後還有「二人趟馬」。這齣戲短小幹練，卻看點滿滿，文武兼備，除了考驗武功，也不放過演員嘴裡頭的「唱與念」，整齣戲絕活不斷，精彩無比。相信復興劇團的陳玉白與魏伯丞一定能有亮眼表現！說了那麼多，還是希望劇場相見！《看熱鬧・探門道》我們下回再見！

📺️延伸收看【昆曲《擋馬》·王芝泉張銘榮靜場錄像版】https://b23.tv/5zBZ0O0

📺️延伸收看【《擋馬》閆虹羽 胡小毛】https://b23.tv/fbqZm5l

📣《擋馬》經典男女對戰

🔥【2024真劇場京選】南海瘋經典🔥

🔥劇目 |

2024/8/24(六)14:30 薛禮嘆月/ 失子驚瘋/ 擋馬/ 對刀步戰

2024/8/25(日)14:30 穆柯寨．轅門斬子

🔥演出地點 | 國立臺灣藝術教育館南海劇場（臺北市南海路47號）

🔥購票網址 | https://go.trend.org/t07KfbA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