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欄【看熱鬧 探門道】周瑜歸天 撰文 / 林小寶（林思璞）

趨勢教育基金會與復興劇團合作推出的2025封箱「鬪」即將上演，1/18.19就在台北中山堂，我受邀撰文介紹戲碼，已然五篇，講了《竹林計》、《打神告廟》、《豔陽樓》、《黃鶴樓》、《蘆花蕩》，如今邁入尾聲，來講最後一天大軸《周瑜歸天》。

《周瑜歸天》又名《喪巴丘》、《柴桑關》。取材自《三國演義》第五十六至五十七回「孔明三氣周瑜，柴桑口臥龍弔喪」，講述周瑜討伐荊州，敗走退兵，又連遇孔明設下之埋伏，後遭張飛言語相激，終魂斷巴丘。

這齣戲南派北派都有，版本豐富，老路子還有「諸葛下書氣死周瑜」的劇情。如今舞台可見可歸類為兩者，一為周瑜大靠到底，一為前大靠後箭衣，這次演出依據的秦朗版為後者。但不管是哪種演法周瑜都得「前打後摔」，先與趙雲對槍，遇黃忠、魏延再戰，最後面對張飛還得唇槍舌戰，十足考驗武生的體力、唱功、武功，以及人物塑造，怎樣表現出周瑜的氣、恨、怨等等情緒，從出征南郡前的勢在必得，到遇趙雲時的硬氣，累遭埋伏後的無力感，歸天時的無奈喟嘆，每個段落都有其轉折，實在不易掌握。如今這齣戲大陸不常見，在台灣卻久演不衰，緣因好戲需要「全才演員」！

這次我們照著高盛麟跟關驌驦的雙反串版來講講這齣好戲，雖與演出略有出入，其中熱鬧不減，門道不改，讓我們看看探探。

取南郡，趙雲破計謀

話說周瑜率大兵殺來，麋子仲攔住去路，一番對答周瑜計謀得逞，得以進城，喜不自勝，二次上馬，大兵追擊，耍一套下場花，直往南郡而去。大兵來到南郡城下，只見城門緊閉，鑼鼓聲響，趙雲站上城樓，說破周瑜，「瞞不了我家諸葛先生」；周瑜一聽又是這個「村夫」，怒氣衝冠，渾身發抖，「又中那妖道他的計籠牢」。最後兩次直衝霄漢，索性不再掩藏，唱起【快板】：「本督今日大兵到，不奪荊州不還朝。」鐵了心要要討回荊州。趙雲一見周瑜如此堅定，下令三軍開城。

兩人擺開陣勢，打「小快槍」，這個把子常常出現，要打好卻不容易，得打得又密又急才行。其關鍵在於「距離」，演員們離得遠如同「鬥法」；離得近又施展不開。整套把子要一氣呵成才算好看。這套把子獨屬此戲的特色，就在「雙人亮相」，雙人一同拋槍，接槍，翻身，踢腿，周瑜掏翎，趙雲蹉步，同時亮相，畫面交互對應。

連遭埋伏，吐鮮血人困馬乏

周瑜戰趙雲，不敵敗走，又遇黃忠阻攔去路，一槍一刀，絲毫不停頓。比起與趙雲對陣，黃忠手中大刀更為霸道，黃忠一削周瑜頭顱，二人分開，周瑜接槍，反身掏翎惡狠狠回看黃忠，「啪！」轉身抖靠又逃走，黃忠領兵追趕；魏延手拿鋼鞭上場埋伏，遠遠望見周瑜來也，分開兵卒，先掃頭後敲周瑜槍桿，打得馬匹顛簸，周瑜只得用槍抵地，方始穩住身形。隨後槍纂一推，起身再戰。魏延朝著周瑜馬屁股就是一鞭，打得周瑜胯下戰馬四蹄不穩，往前劈叉而出。魏延趁周瑜起身，猛地一轉身回掃頭，周瑜堪堪避過。身子才抬起，冷不防又一鞭直打胸腹。周瑜口淌鮮血，全身發抖，槍身亂顫，退至下場門，又一口血吐出，摀嘴敗逃。

張飛來至蘆花蕩埋伏。周瑜起唱悶簾【導板】：「這一陣殺得我魂飛飄蕩」，甩髮箭衣，手拿馬鞭長槍，踉蹌上台；手抖搶桿，狼狽甩髮，手摀心口，往前走去，來回踱步，雙手持槍，抖槍左右蹉步，馬鞭一打地，回身搶背，人困馬乏。金雞獨立唱到「口吐鮮血冒紅光……」邊唱邊轉，越唱越快；單腿打直，越轉越快，宛如陀螺一般；一砍身，胸中氣血翻滾，咬住頭髮，朝上場門又一串翻身，馬蹄不穩，往下墜去。周瑜跳岔，馬匹無力，周瑜難以起身，不停掙扎，幾番來回終於起身，又是接連跨腿轉身朝上場而去。周瑜神智恍惚，耍起甩髮，來到山頭之上，看山下追兵來也，「啪！」一剁腳翻下山。這套表演是戲玉，就看演員表現周瑜吐血，龍駒疲乏，要演出人物的無力感，又得善現絕技「搶背」、「跳岔」、「翻身」互相搭配，讓台下觀眾也替周瑜揪心。

遇張飛，魂斷巴丘

周瑜再次上馬，唱起【快板】，大嘆「兩國的人馬擺戰場，他國的人馬為上將，我國人馬刀下亡」，來到蘆花蕩，又有埋伏，不顧身死直往裡闖。張飛丈八蛇矛一架，周瑜被推向前。張飛見一將披頭散髮，問道你是何人；周瑜不答，一槍刺去，張飛一架一敲，周瑜槍抵地面勉強穩住身形，大嘆「我實實服了諸葛亮……」，娓娓道來連遭埋伏，動念又想刺去，張飛一聲虎吼，嚇得周瑜連往後退，假意好言相向。張飛一聲「住口！」細數先前周瑜奸計，兩人又打，周瑜被打下馬來，虎跳接跳岔，兩人亮相！周瑜起身再唱「三將軍休要逞剛強，剛強怎比楚霸王」，第二句前四字無琴乾唱，「楚」字一個大滑音，不容易啊～張飛提槍又殺，生擒周瑜，剛要近身，周瑜左一踹，右一踹，問道「為何不殺？！」

張飛罵道「周郎啊～咱的兒！你赤壁鏖兵之時有這麼一點些小的功勞，饒爾不死逃生去吧。」一聽此言殺人誅心，周瑜怒滿胸懷，氣血翻湧，仰天長嘆：「既生瑜來何生亮？！既生亮來何生瑜？！東吳既有周公謹，漢室為何有孔明？三氣不成氣死我也！」往後一倒，軍士們搭了下去。一代風流就此隕落。人生如夢，一尊還酹江月。

大江東去，浪淘盡，千古風流人物——《周瑜歸天》，這齣戲是三國名戲，與《走麥城》、《伐東吳》、《白帝城》一樣是英雄人物謝幕時刻。舞臺上周瑜從意氣風發到最後命喪黃泉，不禁令人唏噓。除了人物本身就極具色彩，演員的硬功夫更是看點。前面大靠連戰三將，後頭吐血敗走，人馬疲憊不堪，展露敗況的翻打撲跌外，更有「下高」增添難度。與張飛更是連唱帶打，好不熱鬧。此次出演乃小將雄風，雛燕凌空，由戲曲學院大四生秦朗出演周瑜，前有老將們《黃鶴樓》壓台，更有學長蘇健宇分飾張飛，滿台芬芳，俱是英雄！戲票已然售罄，滿座高朋，希望大家喜歡。我們劇場相見！

——《看熱鬧．探門道》今年到此，來年再會。

📺️延伸收看【高盛麟】【關肅霜】合演《周瑜歸天》：https://reurl.cc/Q5GDWo

📣《周瑜歸天》連唱帶打 熱血沸騰

【真劇場京選】龍年封箱鬪戲

劇目 |

演出地點 | 中山堂中正廳（台北市延平南路98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