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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08/03

陶淵明【五柳先生傳 並贊】賞讀

不戚戚於貧賤,不汲汲於富貴。
 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,亦不詳其姓字。宅邊有五柳樹,因以為號焉。
閑靖少言,不慕榮利。好讀書,不求甚解,每有會意,便欣然忘食。性嗜酒,家貧不能常得。親舊知其如此,或置酒而招之。造飲輒盡,期在必醉,既醉而退,曾不吝情去留。環堵蕭然,不蔽風日。短褐穿結,簞瓢屢空,晏如也。常著文章自娛,頗示己志。忘懷得失,以此自終。
  贊曰:黔婁之妻有言:「不戚戚於貧賤,不汲汲於富貴。」極其言,兹若人之儔乎?酣觴賦詩,以樂其志。無懷氏之民歟?葛天氏之民歟?


【按語】

此篇傳記是陶淵明出仕之前的作品。南朝的史書《宋書》認為這篇小傳是詩人的自況:「其自序如此,時人謂之實錄。」意指當時人們都認為〈五柳先生傳〉的主人翁,就是陶淵明自己。但這篇傳記卻又有別於一般史傳的記載方式,不但略去人物的真實姓名,對於此人的家世、時代背景、生平經歷皆未著墨,反而側重於描繪主人翁的性情,像是「閑靖少言,不慕榮利」、「好讀書,不求甚解,每有會意,便欣然忘食」、「造飲輒盡,期在必醉,既醉而退,曾不吝情去留」、「不戚戚於貧賤,不汲汲於富貴」,這些皆是生活習慣上的個人特點。且於人物形象之外,此篇傳記還特意描寫了主人翁的居家環境,例如:「宅邊有五柳樹,因以為號焉」、「環堵蕭然,不蔽風日。短褐穿結,簞瓢屢空」等。只是儘管有了這些關於性格與住所的資訊,仍然無從確認傳記主人的身份。在不知道姓名的前提下,只能單就他宅邊的五棵柳樹,號為「五柳先生」了。


雖然陶淵明沒有明確交代五柳先生的來歷,但是文中的描述,皆符合他自身的特點,尤其是主人翁樂天知命、不慕榮利的個性,正與詩人相符。而這種別出心裁的自傳寫法,和詩人的立志有關。自傳的最末,陶淵明刻意仿造史家筆法,寫了一段「論贊」,為自己下評論道:「這人是上古無懷氏的百姓嗎?還是上古葛天氏的百姓呢?」正因詩人以古代的隱士為典範,欲為自己塑造出一個相似的形象,所以自然不會在文中,對當下的時代背景有所著墨了。再者,此篇與陶淵明〈命子〉詩中,歷數家世、追述祖德的寫法截然不同。〈命子〉是為勉勵長子而作,但〈五柳先生傳〉卻是用來表達自己的人生態度,因此採以這樣輕鬆、趣味的筆法,讓人感受詩人歡欣不以為苦的心情,更可窺知詩人生活的真實情狀,同時體會詩人個性之所以吸引人之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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