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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08/03
陶淵明【形影神 並序】賞讀
貴賤賢愚,莫不營營以惜生,斯甚惑焉。故極陳形影之苦,言神辨自然以釋之。好事君子,共取其心焉。
【按語】
晉安帝元興三年(404年),慧遠作〈形盡神不滅論〉,九年後又作〈萬佛影銘〉寫到:「體神入化,落影離形。」已涉及形、影、神的討論。陶淵明即是在那年或者稍後,特別撰寫了〈形影神〉回覆慧遠。〈形影神〉包含了三首詩,採對答的方式,將哲學命題中的「形」、「影」、「神」擬人化,針對「惜生」各自發表看法。這種透過詩來闡述玄理的方式,為東晉流行一時的「玄言詩」,也就是一般所說的哲理詩。詩人站在老莊自然無為的立場,駁斥佛教靈魂不滅,以及道教長生不死的觀念,繼之再批判儒家對官場汲汲營營的入世態度。這篇作品有別於其他首田園詩,是瞭解陶淵明作為一位隱士,批判三教的重要作品。
形贈影
天地長不沒,山川無改時。草木得常理,霜露榮悴之。
謂人最靈智,獨復不如兹。適見在世中,奄去靡歸期。
奚覺無一人,親識豈相思?但餘平生物,舉目情悽洏。
我無騰化術,必爾不復疑。願君取吾言,得酒莫苟辭。
首篇先由「形」對「影」發言。「形」,是形體、身體,泛指人在自然當中的物質性存在,也因此我們必然得面臨身體所帶來的侷限。首句以亙古的天地山川破題,導引出草木深諳自然的規律,隨著時節枯榮興替,不斷循環。接著詩人點出人雖然貴為萬物之靈,卻獨獨不如這些山川草木,既無法長存,也無法往復再生。為了讓自己的觀點更有說服力,詩人直述身為人的情況:「適才見那個人還活在世上,忽然就去世了再也無法回來,而世上又怎會覺得少了一個人呢?即便是親朋好友也不會對他思念太久的。」意思類同於〈挽歌詩〉中的「親戚或餘悲,他人亦已歌。」顯然陶淵明對於人情世故,早已看得薄涼,因此才說道:「但餘平生物,舉目情悽洏。」洏,是淚流不止的樣子。詩人認為人死之後,只是徒留生前用過的物品,讓人看了流淚罷了。而倒數第二句:「我無騰化術,必爾不復疑。」所寄寓的道理更深刻。「騰化術」是指宗教上的飛升騰化之術,此句既是為了點出人人都必然會死的現實,更是要告誡那些為了今生或來世,想盡辦法求仙求佛反而耗費掉一生的人。故最後說道,只希望「影子」你能聽我一言,重視「形體」的欲求,往後若有喝酒的機會,就別再推辭了。
影答形
存生不可言,衛生每苦拙。誠願遊崑華,邈然兹道絕。
與子相遇來,未嘗異悲悅。憩蔭若暫乖,止日終不別。
此同既難常,黯爾俱時滅。身沒名亦盡,念之五情熱。
立善有遺愛,胡可不自竭?酒云能消憂,方此詎不劣!
次篇,影子接過形體的話,回答道:「長生不死就不必說了,而養生我又覺得麻煩。就算有求仙的意願,但崑崙山與華山路途遙遠,又是如此縹緲而不可行。」在此詩人所要表達的意思與〈歸去來辭〉的「帝鄉不可期」相同,皆是對於神仙之術的否定。在陶淵明看來,形與影本是一體,「形」是受制於物質的消極面,而「影」則代表一個人懷抱理想的積極面。因此「影」才會對「形」說道:「自相遇以來,皆是悲歡與共,在樹蔭下休息時,兩者看似分開,但只要止步站在陽光下,就會知道彼此終究是無法相割相捨的。」然而形、影這種共存的狀態卻難以長存,等身體衰落沒有生氣後,就得同時消滅。一旦身體死亡,在世的聲名也就消失了。只是人們一想到此,就覺得不甘心,內心的喜、怒、哀、樂、怨等五情就跟著激動起來。至此「影」才說出了自己最在意的,就是《論語》所說的:「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。」所以「影」又更進一步呼籲:「為何不竭盡所能地去立善遺愛人間?」甚至批評了飲酒之事,認為藉著飲酒澆愁,和立善救世比起來,豈不是一件太卑劣的行為!然而陶淵明之所以借「影」於詩末強悍地反駁「形」,提出人生在世必須走入人群,積善立功,博取永世之名,方為不朽,為的是刻意用「影」來象徵那個欲建立功勳,而對仕途汲汲營營的儒家傳統,畢竟「影」實際上是比「形」還要虛幻的存在。
神釋
大鈞無私力,萬物自森著。人為三才中,豈不以我故?
與君雖異物,生而相依附。結托善惡同,安得不相語?
三皇大聖人,今復在何處?彭祖壽永年,欲留不得住。
老少同一死,賢愚無復數。日醉或能忘,將非促齡具?
立善常所欣,誰當為汝譽?甚念傷吾生,正宜委運去。
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。應盡便須盡,無復獨多慮。
末篇,作為精神層面的「神」,見「形」與「影」雙方僵持不下,便出來開釋道:「正因為天地沒有私心,萬物才得以森然羅列。」而人之所以能與天地並列為三才,是因為有「我」,也就是有「神」的緣故。這裡的「神」是一種身體內的精神性存在,雖與形、影不同,卻又相互依附而生,三者彼此結合、託付在一起,福禍與共,又怎能不互相對話呢?只是三者終究為一體,只能循著一條路而走,不能一體三分,各自追尋自己所想要的。所以詩人就再藉著「神」之口,歷數伏羲、神農、黃帝等歷代的聖人,今天又在何處呢?彭祖即便八百多歲,但想繼續留在人間卻也留不住,世人不論賢愚老少,皆逃不過一死。於是「神」分別反駁了「形」與「影」,指責形體,天天喝酒或許能暫時忘掉死亡的恐懼,但酗酒也不過是促使自己短命的工具罷了。也指責影子,做善事或許常能感到開心,但誰會放在心上呢?這些念頭都只是在「傷生」而非「惜生」,應該要聽從天運,自然來去。在此「神」提出了他精闢的見解,以「縱浪大化中,不喜亦不懼」表達人生在世自在於天地大化之間,生不覺得快樂,死也不覺得恐懼,生命應當結束時就結束,不要再獨自增添憂慮。
全詩透過形影神三者,展開故事性的對話,這種寫法或許啟發自漢賦中的問答方式。詩人從身體的侷限性、理想的現實面,一一剖析,最後選擇以自然豁達的態度來超脫一切,面對生死,並為三者的辯論,做了一個思想上的總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