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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/04/19
先秦也有慣老闆？基層小吏在《詩經》的血淚控訴
原來《詩經》的時代就已經存在著「慣老闆」了阿
孔子曾以「溫柔敦厚」四個字來形容《詩經》，造成它必然委婉感人、春風化雨的錯覺，其實《詩經》記錄了不少當時基層官員與人民的血淚心聲，只要我們稍微用心閱讀便不難察覺。
最近我們常聽到「慣老闆」這個詞，這種缺乏眼光與遠見、只藉著壓榨部屬來增加利潤的高層，是所有上班族的夢魘。但是，慣老闆可不是現代的產物，從先秦以來，他們就一直存在，悲情的上班族也從來沒少過。
《詩經．召南．小星》就是描述一個小官吏出差趕路，怨恨自己不幸的故事。
「肅肅宵征，夙夜在公，寔命不同」
意思是悲訴他拚死拚活地趕路，大清早就得為了公事出門，跟那些達官貴人比起來真是命運大不同呀！
「肅肅宵征，抱衾與綢，寔命不猶」
詩人抱怨的就是自己命運不如人，無法像大老闆那樣裹著絲綢棉被在床上呼呼大睡。
看到這兩段詩句，是否耳邊立刻響起「別人的性命是鑲金又包銀，阮ㄟ性命不值錢」的聲音？各位是否想到自己也曾在清晨擁擠的通勤捷運上，有過類似的怨嘆？顯然這種工作上的負能量，即便經過三千年歷史流轉，似乎也絲毫沒有改變。
又如《詩經．邶風．式微》則是使用了另一種令人熟悉的控訴方式，詩中說：
「式微式微，胡不歸？微君之故，胡為乎中露。式微式微，胡不歸？微君之躬，胡為乎中泥」
意思是：天黑了，為什麼還不回家呢？要不是因為你的緣故／為了你的身軀，我哪會還在露水／泥巴中呢？
雖然詩歌描寫的是勞役背景，但這首詩放到現代的加班或輪班慘況中卻毫不違和，是不是令人想起某些加班日子，正因為老闆或上司的錯誤決策，導致到了深夜或假日你也還在為公事而奔忙呢？
同樣屬於《詩經．邶風》的〈北門〉更是一首官吏訴苦的詩歌，他先說自己「終窶且貧，莫知我艱」，又說「王事適我，政事一埤益我」，用現在的話翻譯就是「我才拿 22K，然後上司什麼事情統統丟給我！」詩歌更提到「我入自外，室人交徧讁我」，看來不只是拿 22K 很悶，回到家後還要面對家人的冷嘲熱諷（你就是沒競爭力才領這麼少啦）。
面對這種無奈的情境，最後詩人只能以「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」作結，意思是說：既然這樣，這就是我的命了，又能怎麼辦呢？看來先秦時代的基層公務員也被社會低薪結構逼得走投無路哪！
最後《詩經．齊風．東方未明》可以看到詩人從妻子視角描寫官吏丈夫的忙碌生活，詩句以「東方未明，顛倒衣裳。顛之倒之，自公召之」，生動地刻劃出丈夫早起急忙出門上班，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好的模樣。最後甚至提到丈夫「不能辰夜，不夙則莫」的早出晚歸生活。雖然詩中的妻子並沒有對丈夫的忙碌發牢騷或冷嘲熱諷，但口氣中的無可奈何卻是如此明顯，說明繁重的工作壓力會造成員工本人及家庭生活多大的影響與不滿。
從上述四首詩的介紹，是不是稍稍瞭解先秦基層小吏的情況與心聲了呢？
雖然從時間軸來看，我們與這些詩人隔著遙遠的時空，但心境卻是相差無幾。由於目前所見的經典常常是貴族言語或禮儀紀錄，讀者往往誤會那就是先秦一般人的生活樣貌，其實不然，在我們眼光未及的那一大部分人群，才是真正建構先秦社會的主要階層。他們同樣對微薄的薪水感到不滿、同樣痛恨加班與出差、同樣不爽那些做出錯誤決策的上司們，更同樣需要一個管道抒發現實生活種種不滿與心情，只是他們透過詩歌，我們透過的是網路罷了！
文章由 故事網站 合作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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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補充】
1. 〈詩經．國風．召南．小星〉
嘒彼小星，三五在東。
肅肅宵征，夙夜在公。
寔命不同！
嘒彼小星，維參與昴。
肅肅宵征，抱衾與裯。
寔命不猶！
譯語：
小星忽明忽暗，稀稀落落在東方閃爍
夜晚匆匆趕路，起早為公事。
唉，我的命實在不如別人。
小星忽明忽暗，是參星昴星在閃爍
夜晚匆匆趕路，還要自己抱棉被。
唉，我的命實在不如別人。
* 【嘒】ㄏㄨㄟˋ光芒微弱。 / 肅肅：匆促貌。 / 【寔】ㄕˊ 通「實」。 / 【昴】ㄇㄠˇ 星宿名。二十八宿之一，為白虎七宿的第四宿。 / 【衾】ㄑㄧㄣ 被子。 裯：床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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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 〈詩經．國風．邶風．式微〉
式微，式微！胡不歸？
微君之故，胡為乎中露！
式微，式微！胡不歸？
微君之躬，胡為乎泥中！
譯語：
天色已晚，為甚麼還不回去？
要不是為了你，我怎會在霜露之中？
天色已晚，為甚麼還不回去？
要不是為了你，我怎會在泥濘之中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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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〈詩經．國風．邶風．北門〉
出自北門，憂心殷殷。
終窶且貧，莫知我艱。
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
王事適我，政事一埤益我。
我入自外，室人交徧讁我。
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
王事敦我，政事一埤遺我。
我入自外，室人交徧摧我。
已焉哉！天實為之，謂之何哉！
譯語：
走出北門，憂心苦悶，
我既寒酸又貧窮，誰會知道我的艱苦。
算了吧！一切是天意阿，無可奈何阿。
公事逼著我，差事壓著我，
回到家，家人又責怪我，
算了吧！這是天意阿，無可奈何阿。
公家逼著我，差事壓著我，
回到家，家人又折磨我。
算了吧！這是天意阿，無可奈何阿。
* 殷殷：憂愁貌。 / 【窶】ㄐㄩˋ 貧窮。 / 適：通「擲」，投丟。 / 埤：厚。 / 徧：都。 / 讁：同「謫」，責備。 / 敦：擲。 / 遺：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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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 〈詩經．國風．齊風．東方未明〉
東方未明，顛倒衣裳。顛之倒之，自公召之。
東方未晞，顛倒裳衣。倒之顛之，自公令之。
折柳樊圃，狂夫瞿瞿。不能辰夜，不夙則莫。
譯語：
天未亮，急忙穿衣裳， 顛來倒去穿不好，都因為國君的急令。
天未亮，急著穿衣裳， 顛來倒去穿不好，都因為國君的急令。
折柳編籬圍菜園，監工瞪大著眼。不分白天與黑夜，不是起早就睡晚。
* 自：因。 / 狂夫：指監工。 / 瞿瞿：瞪視貌。 / 莫：古「暮」字。
*詩經翻譯多種歧異，有興趣的朋友不妨多參考不同的版本。我們盡可能從民歌角度欣賞與思考，撰文者亦從時事切入出發。這一切僅希望引發你的興趣，進而從不同面向閱讀與理解。歡迎討論指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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